比起拿個奧數獎贏在未來更重要

前幾天一個朋友在群里傳了這么一張圖，據說是江蘇省小升初數學題，一起感受一下：做出來的，歡迎在評論里高調炫耀。反正我自己在紙上寫寫畫畫半天，圖中陰影面積沒求出來，心理陰影面積倒是不小：我自認為從小數學還不錯，還是被一道小學題給難倒了……

眾所周知，在考試里這類題就是用來拉開差距的。孩子做得出來，分數上就能甩開上百人。為了不讓孩子在競爭中吃虧，不少家長都給孩子報上了奧數班。要是孩子學得好，參加學術活動拿個金牌，還可以直接保送重點中學。小學奧數熱早就不是什么新鮮事，原本一項學術活動項目如今已然成了重點中學敲門磚。家長們也很無奈，不管孩子需不需要，反正周圍孩子都在學，自家娃沒學，就意味著輸在了起跑線上。想想學了也沒壞處，就給孩子報上了名。

上周剛好看了一個中科院主辦的科普論壇節目，就談到了這個話題。節目組請來四位理科大咖，讓他們以辯論的形式談談各自看法，辯題就是：“小學階段，學習奧數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？”

四位大咖中有北航教授、國家天文臺研究員、空間應用技術博士，還有“網紅”教師李永樂。給不知道的家長們補充一下，李永樂老師在北京人大附中教物理，精通物理和數學，經常在網上發自己講的科普視頻，因為臺風復古、內容硬核，不茍言笑又緊跟熱點，李老師憑借這種學術朋克的氣質圈粉了一眾網友。

李老師日常畫風，一黑板數學公式是在教你用概率學談戀愛……

既然是辯論，正反兩方立場都有很多依據。這也給了我們一個機會，聽聽這些數學超牛的人們，是如何看待這個現象的。這場辯論會中，李永樂老師的觀點引起了現場很多觀眾的共鳴，也解答了家長們心中的疑問。如果你正在糾結要不要給孩子報奧數班，或者其他強化班，聽聽他怎么說，或許你會找到答案。

學奧數能激發孩子對數學的興趣？

很多人說“奧數展現了數學的魅力，可以讓孩子感受到數學的美，從而對數學產生興趣”。是這樣嗎？李老師認為，當孩子本身就對數學感興趣時，才會有這種效果。今天大部分學習奧數的小學生目標都是升學，而不是因為真正喜歡它。如果孩子數學基礎本來就弱，在奧數班上只會不斷受到打擊，久而久之，很容易對整個數學學科失去興趣，甚至厭惡。一位女觀眾也講了一個自己的故事：爸爸理科很好，于是從小也逼她學奧數，可她總學不好，爸爸就嫌她太笨。結果她對奧數完全失去了興趣。后來回過頭看，那些題目當時也沒那么難。有的人學奧數可以激發興趣，有的人則會自信心受到打擊，這取決于孩子是否在學習的過程中獲得快樂或者成就感。比如面對難題苦苦思索后忽然恍然大悟、解出了班上同學都解不出來的難題、另辟蹊徑找到了一道題的簡便解法，如果孩子能感受到這些快樂，那他就可以去學。

奧數能選拔人才，給優秀的人以機會？

這是“幸存者偏差”——我們看到“成功”的人學過奧數，卻沒看到很多人學了奧數也沒成功。并不是奧數成就了孩子，而是優秀的孩子成就了奧數。李老師說：“我帶過的物理學術活動冠軍小時候都學過奧數。但這中間有多少是我的作用，有多少是奧數的作用？奧數只是把他們篩選出來，最終成就他們的還是自身天賦、好奇心、鉆研能力，還有家長背后的努力。換別的老師帶他們，也有很大概率會成功。而另一邊，有多少孩子跟風學了奧數，不適應，感到難受，回家也不敢跟家長說，這對他們是一種傷害。”物理學家楊振寧從來沒學過奧數，反而小時候以文科見長，四歲時就認識3000字，5歲時就會背《龍文鞭影》，還通讀三國和水滸。有天賦的人學得好，會讓人們覺得奧數有用，而真正的天才不需要奧數也一樣展現才華。

孩子奧數學的好，未來更容易成為科學家？

學習奧數不等于學習數學，奧數學得好不一定代表能在相關領域做研究。科學家們看重探索真理。奧數的本質是學術活動，拼的是技巧，套路，加上高強度的訓練。從國家層面來講，要培養更多科學人才，還要靠基礎教育的提升。現在的奧數題目中很多偏題怪題，如果不經過培訓，一招不慎就掉進陷阱，再也解不出來。孩子不得不去學一些不適合他們這個階段的解題技巧。而作為小學生，最應該的是去感受知識的美，而不是學習更多的解套路。

小學階段學習奧數到底好不好？如果不好，應該取消嗎？

不存在好不好，只能說利弊哪個更大。在這個階段，如果因為興趣去學那就是好的，如果被逼迫去學就是壞的。每年有幾十萬小學生進入奧數課堂，對于他們中大部分來說，學奧數很困難，如果不是為了升學，還有多少人會去學呢？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性，也不能一刀切地徹底取消小學奧數。還是應該給學有余力的人以機會。我們反對的不是小學階段學習奧數，而是不論孩子資質如何都硬要去學。如果不知道孩子是不適合，可以讓孩子試學一段時間，比如一個學期，讓孩子感受一下。如果感覺不好就及時退出。家長千萬不要因為面子或者考試，硬讓孩子學下去，這對孩子是一種傷害，也是浪費時間和金錢。說了這么多，有家長可能會問，孩子學了奧數之后，現在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題偶爾可以挑戰一下。如果完全不學的話，最后一道大題不就只能干瞪眼了嗎？

如果不學奧數，怎么做出最后一道大題？

的確，學習奧數或許能多一個解題思路。可其實學了也不一定做的出來。原因不在孩子，而是因為最后一道大題就是用來分層的。也就是說，如果一次考試中一半以上的人都做出這道題，下次這道題難度就會增加，直到超過一半的人都做不出來。所以即使學了奧數，仍然有很大幾率在最后一題上卡住。我們的教育資源不足，不得不通過這樣拔尖的方式為這些資源設立門檻。全民學奧數，其實是大家都去搶這原本為少數人準備的蛋糕，當然會越來越困難。奧數學得好，說明孩子很聰明；學不好，才是常態。

孩子小時候應該學什么？什么才是成功的教育？

李老師講了一個例子：他有很多學生是從國外讀完小學回來的，這些學生告訴他在美國小學根本沒有奧數一說。小學生們除了上課都干什么呢？他們花大量時間去做各種實驗、去警察局、醫院、研究所看不同職業的人們如何工作。很多孩子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大后做什么。反觀我們的孩子，很多人考上大學后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，學了幾學期發現專業不喜歡，還要轉專業。甚至到了畢業，還是不知道未來要干什么，再度陷入迷茫。長大了才會發現童年時光非常短暫。小學生除了學好學校的課程，業余時間可以去旅行、讀書、看展，做很多自己感興趣的事。如果僅僅為了上一個好中學，把寶貴的時間投入在一門不適合自己的科目上，即使進了好中學，也損失了很多。學好奧數并不能說明孩子未來一片光明。孩子在任何領域的成功，都是教育的成功。讓孩子多接觸各領域，豐富閱歷，長大后他會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未來。如果孩子在了一項喜愛的課外活動中找到了一生的方向，這個收獲，遠比進入一所重點中學要大。